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,全在于头脑,不在于胡子长不长。人一生的贡献,所作所为的意义和价值,比人们的预料更多地取决于心灵的生活。
你说奇怪不奇怪
向阳镇的菜场里,一清早人头济济,热闹非凡,一长排卖猪肉的摊位上,十几个斩肉师傅大声吆喝,招呼顾客,而来买肉的人却不听他们“王婆卖瓜、自卖自夸”,他们围在一个既没一块猪肉、也没卖肉师傅的空摊位前,叽叽喳喳,问长问短。
你说奇怪不奇怪?
这个空摊位,其实也是一个卖肉的摊位。摊主姓古,叫古月胡,现年五十有八,长得矮矮的、胖胖的,一脸络腮胡子,大家都是叫他“老胡子”。
老胡子斩肉几十年,从食品公司的肉台上做起,一直做到现在的个体经营卖肉,在向阳镇上小有名气,人称“一刀头”。一刀头的意思就是一刀准,你想买哪块肉,指到哪里他就一刀斩到哪里,你要买一斤肉,他一刀下去不会斩给你九两九,所以无论男女老少,都喜欢光顾他的摊位。
一个月三十天,老胡子天天最早几天来摆摊头,可今天他为啥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呢?
就在大家纷纷推测猜疑之际,一个人在卫生院看门的老头走过来说,老胡子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出了车祸,被救护车送进医院了。
就在门卫老头说这番话的时候,躺在医院银座病房的老胡子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,他嘴里不停地喊着:“痛,痛啊!可他的老伴朱迷郎却坐在病床边看着他,一声不响。
老胡子微微睁开两只红肿的眼睛,看到自己蓬头散发的老伴坐在床边,也没说话,就又闭上了眼睛。此刻他只觉得浑身疼痛,两只脚怎么也动不得。他只赢得自己骑着摩托车到屠宰场去,装了肉就匆匆上路,至于以后撞车的情景,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。
老 胡子平时的驾驶技术相当好,怎么今天会稀里糊涂接到路边的大树上,弄得车毁人伤呢?如果不是镇上人及时发现,把他背到卫生院抢救,后果不堪设想。
值班医生给老胡子诊断下来的结论是:轻微脑震荡,大腿粉碎性骨折,尤其是左腿,情况更严重,很可能落下终身残疾。
病房里,隔壁病床的几个陪客看到老胡子伤势这么严重,都怀疑他是酒后驾车闯下的祸,可老胡子的老伴朱迷郎却连连摇头,说老头子向来滴酒不沾的。
正在此时老胡子的手机响了,朱迷郎拿起一接听,是向阳镇菜场里那帮斩肉的朋友打来的,关心地询问老胡子的病情。
朱迷郎连声道谢后,将手机贴近老胡子的耳朵。
只听老胡子嘴里嘟嘟哝哝地说:“以后……以后我不可能再和你们一道卖肉了。”
想到要和自己干了几十年赖以为生的肉台告别,老胡子不由思绪万千,顿时老泪纵横。
老伴朱迷郎
这次车祸到底怎么会发生的呢?老胡子自己肚里最清楚。他又一次睁开红肿的眼睛,看了一眼老伴,先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,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——
说起来,这次事故和他老伴朱迷郎有关。朱迷郎,初中文化程度,原来在向阳镇北面的一个农场工作,退休后就在家里消闲度日。
两年前,朱迷郎回了几趟农场,和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刘阿囡变得非常投机,此后这个刘阿囡就每个礼拜都来朱迷郎家。
刘阿囡是个跛脚,走路不太灵便,但是嘴巴特别厉害,能说会道。她给朱迷郎送来几本书,一本《转法轮》、一本《法轮佛法经文》,还现身说法,说她看了“法轮功”的书,觉得里面说的太有道理了,教人行善积德,修炼心性,使人身体健康,提高精神境界。
朱迷郎本身体质不太好,于是就对刘阿囡的话信以为真,只要一有空,就捧起“法轮功”那几本书看,有时连烧饭时候也在看,有一次看得炒菜的油锅都差点着火。
朱迷郎除了自己看,还叫来邻居张家阿姨、罗家小妹一起看,当然也少不了动员自家的老胡子。老胡子从镇上卖肉回来已经十分累了,哪还有心思去读什么书,但没办法,朱迷郎在他屁股后面逼得紧,再三催促,他只好拿起书来应付,但常常看着看着就打起了呼噜。为这,老夫妻俩闹过不少矛盾,发生过多次口角,朱迷郎指责老胡子是“朽木不可雕”,连李洪志师傅的经书也不肯仔细读。
老胡子虽然只是小学毕业,但他生活阅历丰富,通俗小说、报纸杂志基本才能看得懂,他也曾想研磨研磨李洪志的“玄妙之言”,以便与老伴深入探讨探讨。谁知读来读去不得要领,香烟抽了一包又一包,红茶呷了一杯又一杯,可朱迷郎说的那些经书里的所谓深奥义理,他却怎么也体会不出来,于是越看越困,哈欠连连,眼皮直打架。朱迷郎见了,就说老胡子不用功,一个小学文化的斩肉人,不上台面!
老胡子见朱迷郎老是唠唠叨叨说他个不停,心里的火气上来了,就说朱迷郎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婆,居然也想冒充金刚钻。这种话朱迷郎听了当然不如耳,于是断然决定:和老胡子分居。
老胡子一听朱迷郎说要分居,心里简直乐开了花;分居就分居,你老和几个女人挤在一起喋喋不休,夜里闹到十点多钟还不收场,这不分明是影响我第二天上早市嘛!现在好了,我单独睡到楼上去,落得清闲自在。
打这以后,老胡子干脆不管朱迷郎的事了。
朱迷郎单独睡在楼下大房间里,那个刘阿囡来得更勤了,而且经常留宿胡家,两个女人“叽叽咕咕”直到深更半夜。刘阿囡表扬朱迷郎习练“法轮功”进步很快,说“法轮功”帮她开了“天目”,“另一个世界”已经离她不远了。还批老胡子头脑不开窍,夫妻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了。
老胡子几年前就患上高血压病,去年冬天他的血压升到180,医生给他配了药,还再三关照他一定要按时服用。老胡子把药带回家,朱迷郎知道了坚决反对,将这些药统统扔到了屋后的宅沟里。老胡子血压高得头昏脑胀,朱迷郎却说这就是经书里写的“清气不足,浊气上升”,只要静心习练“法轮功”,高血压的毛病一定会不治而愈。
正好这时候,刘阿囡来了,坚决支持朱迷郎的说法,还说什么人是分层次的,低层次的人容易生毛病,高层次的人百病消恙。她举师父李洪志的例子,说他就是因为坚持习练“法轮功“,现在已经功德圆满,病魔再也不会降临到他身上,他根本就用不着看病吃药。刘阿囡劝老胡子用心背诵李洪志的经文,毛病自然会好的。
老胡子起初怎么也不相信,哪有不吃药毛病就会自己好的道理?可朱迷郎和刘阿囡整天说啊说的,他不免有点将信将疑起来:难道“法轮功“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?我不如试试?
就这样,老胡子开始停药了。但一个星期下来,他的高血压不但没有得到有效控制,反而越来越严重,血管加速硬化,大脑供氧严重不足。医生分析,这次车祸的造成,他的高血压病是一个重要因素。
为啥看不清
说到这次车祸,刘阿囡的关系其实更大、更直接。
什么关系?
原来昨天夜里,刘阿囡住在老胡子家里,十点钟光景,她接到一只电话,是农场里一个习练“法轮功”的小姊妹突然发病、不省人事,要她去“发功”救命。刘阿囡是不是真能“发功”治病姑且不论,只说刘阿囡急着要走,恳请朱迷郎帮忙,最好有车子送她立马返回农场。
说到车子,朱迷郎自然想到自家的摩托车,不过老头子早已睡了,第二天凌晨还要上早市,他身体能行吗?
刘阿囡见朱迷郎迟疑否决,就拿起“法轮功”的经书贴着胸口,郑重其事地说:“你老公可能不肯出车,这是他平时不好好习练、修炼层次不够的缘故。不过,这倒也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,让他做一次好人,行一次善事,是一次很好的实际‘修炼’。”
朱迷郎一听,觉得刘阿囡这话说得很有道理,这几句话好像李洪志也讲过的。是呀,这对老伴来说的确是一次实实在在的“修炼”机会,不仅对老胡子将来去天国有好处,而且对自己也是一次考验啊!于是,她“咚咚咚”就上楼去,硬是敲开了老胡子的房门,将他从热被窝里拉出来。
老胡子被告突然喊醒,当然不高兴。
朱迷郎就对他说:“做一次好人,行一次善事,就是一次最好的‘修炼’。你可不要‘给脸不要脸’!”
老胡子只好揉了揉惺忪的眼睛,穿衣出门,发动引擎,载了刘阿囡,冒着蒙蒙细雨直奔农场而去。
到得农场,赶到那个小姊妹家里,就听到一片哭声,那个跟着刘阿囡习练“法轮功”的小姊妹早已经一命呜呼。老胡子看看人家家里人这副伤心样子,心里也很不好受,他放下刘阿囡,掉头就一路顶风冒雨将车开回了家。钻井冷冰冰的被窝里,他辗转反侧,久久不能入睡……
正迷迷糊糊的时候,只听床边上的小闹钟“丁零零响了起来,这是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了。老胡子焐在被窝里,真想再多睡一会儿,但是不行啊,生意怎能耽搁?铃声就是命令,铃声就是金钱,再睡下去,就要误事了。
老胡子只好钻出被窝,穿好衣裳,跨上摩托车,直奔屠宰场。
装好两片肉,他就觉得两腿发软,头脑发胀。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,猛抽一口,硬是提了提神,然后就跨上了摩托车,奔镇上的菜市场而去。
因为是下雨天,路上一片漆黑,就靠摩托车上的那一道车灯光照亮,老胡子看看一路上没什么人,于是就加大油门,摩托车箭一般飞了起来。开着开着,突然,他感到两眼昏花,手一软,摩托车龙头就有点控制不住了,他不由心里着了慌,只觉眼前一片模糊,就听“砰”的一声,摩托车撞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,老胡子顿时什么都不知道了……
此刻,老胡子躺在病床上,他怎么也想不通,我明明是听刘阿囡的话,做了好人,行了善事,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?
坐在床边愁眉苦脸的朱迷郎,脑子里也是一片糊涂:我们跟着你刘阿囡“修炼”到今天,为啥还开不了天目?为啥还看不清今朝灾难会落到我老头子的头上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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