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上薄荷色绿大衣，别上网红珍珠发卡，喷上香奈儿香水。脱下工作服的那一刻，柳春香显得很女人。

从2013年考取A1驾照到现在，她开过货车，睡过贵州大山，当了6年男人。后来，为了方便照顾孩子，她成了全云阳第一个公交车女司机。在云阳200多个男公交司机中，她就是那朵最美的金花。

为了可能坐车的人

3月7日这天，柳春香像往常一样，凌晨四点五十分起床，六点零五分，她驾着身形巨大的“搭档”——12路公交车穿过城市。

车和街道都是空的，发车时间表却是满的。

6年来，柳春香跑了262800公里，零投诉、零事故。

“这些年，你绕地球6圈半。”记者打趣道。

“我可没概念。”柳春香笑了笑，“有那么远吗？我最远就去过大理。当时孩子考上云中，我答应他，一家人去旅游一圈，作为奖励。”

记者跟着车晃悠着从新车站出发，十几米长的公交车在她手里像根绣花针，顺从地穿梭在城市中。

“师傅，月光草坪站停一下，我要下车。”车厢里传来一位老婆婆的声音。现在，大家在喊“师傅”的时候，再也没有加个“女”字。

“今天怎么还是个女师傅开？”柳春香回想起自己第一天开公交车的情景：“女师傅的技术过不过关哟？”“喊她来开，怕不得行哦。”大家一上车，就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。

一位大娘颤颤巍巍挤上车，站在柳春香旁边。“老辈子，您莫坐错了哈。”车子即将开到银海市场转弯处，柳春香想着刚才老人在电话中提到了“云中”便提醒道。

“你管我哪儿去？我还晓不得迈？你一个车夫儿，了不起迈！”上班第一天，柳春香善意的提醒换回一顿埋怨，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。但她依然面带微笑，紧握方向盘，坚定的目光仔细地搜索着前方的道路。

曾经的柳春香开的可是大货车。那时候儿子张阳洋渐渐能走路了，看着跑长途货车的丈夫张云为了一家人的口粮起早贪黑，柳春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。

“干脆我也去考个驾照，跟老张一块儿跑长途去。”就这样，夫妻俩一个开白天，一个开晚上，昼夜不停地跑运输，稍得片刻休息时间，赶紧打个盹儿，根本来不及陪对方聊聊天。

“我最远到过六盘水。那次拖了一车尿素，车上还载了两三名搬运工。那条山路我第一次去，虽然开得很仔细，不料后面一辆货车突然冲上来，一个急刹车停在我的车头前面。我第一次感觉到开车的害怕，车上都是鲜活的生命啊！我得对他们负责。”

想到这些，柳春香止住了眼泪，转过头对身旁的大娘说道：“老辈子，您坐稳。”

虽然受到过冷眼冷语，但柳春香并没有长记性，看到抱孩子的年轻妈妈，把孩子放在座位上，只顾自己玩着手机，柳春香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：“把孩子抱稳。”

“我不怕挨骂，既然做了这个工作，就要做好。”柳春香说，“我觉得公交车司机的职责就是等待每一个可能坐车的人，并把他们平安送到目的地。”

为了家的温暖

车子穿过隧道，到达新中医院终点站后，又沿路返回。与下一班的师傅蒲小兵交接车后，已经12点半。开了6个小时车的柳春香慢慢爬回8楼的家。刚一进门，火锅的香气让她咽了咽口水：“还真有点饿了。”

“今天吃红苕稀饭配火锅，给你多加了几坨红苕。”丈夫张云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。趁着锅里的美食还未煮熟，柳春香溜进厨房，把早上没来得及洗的锅碗刷洗干净。

丈夫解开围裙走出厨房，柳春香一家三口围坐在电磁炉旁，儿子讲着今天学校发生的趣事。一碗稀饭，一盆火锅，笑声阵阵。

“以前别人调侃我们记者，女人当男人使，您媳妇儿才是真正的女汉子啊！”记者感叹道。

张云夹了一块毛肚给柳春香，缓缓地说：“这些年可苦了她！有次她一个人拉货到贵州永乐，货车在路上抛了锚，她一个人在大山里睡了一夜，第二天才有人来拖车。那里是荒山，周围常有蛇出没，夜里的风声和各种野物的叫声混合在一起，我不知道那一晚她是怎么熬过来的。现在想起来，她的胆子真是比男人都大！”

“我妈在‘这一行’里，应该是个特别厉害的人。”儿子张阳洋有些腼腆，但掩不住自豪的喜悦，“我妈上得厅堂，下得厨房。开得了公交车，还喜欢喷香奈儿。”

鸭肠、毛肚、鱼丸在火辣辣的火锅里翻腾，好似这日子，红红火火地一番闯荡后，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般的平静，吃下肚，暖胃，也暖心。

“只要回到家，感觉吃再多的苦也值得，人这一辈子，不就是为了有个温暖的家吗？”柳春香慈爱地看着儿子，深有感触。

窗外，阳光明媚。柳春香换了件薄荷绿色的大衣，涂上最爱的欧莱雅口红“枫叶红”色号，打开香奈儿香水瓶盖，对准手腕、脖子上喷了喷。

“明天就是‘三八’妇女节，商场正在打折，我也去挑几件漂亮的衣服。”柳春香踩上高跟鞋，乐呵呵地说。

（记者 杨梅娜 实习生 邓庭庭）